——对话Smart Air项目创始人Thomas Talhelm
我看设计的时候会比较偏向empirical的角度，就是更强调去收数据，而不是倔强地坚持用某一个理论。
2013年1月，雾霾袭击北京，作为交换学者来中国做研究的美国博士生托马斯 托尔赫姆（Thomas Talhelm）。开始质疑“市面上的空气净化器为什么如此价高?” 经过一番研究。他从淘宝上花了不到35美元买了一个高效微粒净化器、一个风扇、一个尼龙搭扣带，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空气过滤设备。他测试后发现，这个设备可以使室内PM0.5下降97%，PM2.5下降96%。于是2013年秋天开始，他开始建立工作室教人们怎么DIY空气过滤器。并在11月，跟几个朋友在淘宝上开了一家店来出售DIY空气净化器装备，一个大约200人民币。Thomas把测试结果发布在自己的博客上。
随后，有几家媒体对Thomas的DIY净化器进行了报道，北京能源网络提出为他举办DIY空气净化器活动，让更多人用上物美价廉的DIY空气净化器。
举办过几次DIY活动之后，Thomas发现即使大家知道如何DIY净化器，但不少人反映“找不到合适的风扇”、“不知道哪里卖的HEPA滤网信得过”。于是Thomas与朋友Anna和Gus合作，在2013年9月创办了“聪明空气”（Smart Air）网站，为大家提供尺寸合适的DIY净化器风扇和质量最优的HEPA滤网。
Thomas Talhelm 和他的团队
以下是《Hi设计》对Thomas 的访问：
Hi设计=H Thomas=T
聪明空气是“social enterprise”（社会性企业）比较准确
H：你们DIY净化器产品现在售出了多少？这个项目是商业项目吗？
T：我们从9月份到现在售出6千多台廉价净化器。我希望我们这是帮助更多人得到干净的空气。
曾经有一个人说聪明空气是“social enterprise”（社会性企业）。我觉得这么说比较准确。我一年前差点花了一千美金买净化器。当我发现我可以花几百块钱做一台，我就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个事实。我的目标是让更多人知道干净的空气不需要花几千、几万块。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人帮我发货、管理淘宝店，而且他们应该收到公平的工资，所以产品的费用包括他们的工资。其它的钱是用在买测试仪和设计一台新的廉价产品。简单地说，我到现在还没有把一分钱放到自己钱包里！不过，我还有day job（白天的工作），所以我能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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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版本的空气净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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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版“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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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来测试数据的激光测量仪
The right place at the right time
H： 您的这个想法，似乎一下子击中了中国民众，特别是北方雾霾比较严重的地区的人们的痛点，现在您身边的人对您的研究有什么看法？
T：有一个博客说我是“genius”(天才)，但是我觉得除了我的科学背景（我是心理学博士生），整个聪明空气只是来自我的个人经历。我当时只是自己有问题想解决，想呼吸干净的空气，但是市上的净化器都太“抢钱”了。我做“聪明空气”原本只是要给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刚好我发现很多人也有同样的需求，所以开了“聪明空气”。
我觉得如果我五年前做同样的事情，不会变成“聪明空气”现在这个样子，因为那个时候很少有中国人关心空气污染。所以我觉得“聪明空气”这个项目是the right place at the right time。
我不是攻击他们效果不好。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么贵
H：我们发现在中文知名的专业问答互动社区《知乎》上，有人质疑您推出的产品的真实空气过滤效果，称其测试不严谨，您怎么看？
T：我不要求别人相信我。科学是一个公开的过程，不是因为别人有文凭就要相信他们。所以我把我的数据和实验方法都公布到网上。这样大家可以看我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也可以重做我的测试。大家可以看我所有的测试数据在smartairfilters.com和particlecounting.tumblr.com。到现在已经有几个人自己做了测试，也有美国密歇根大学的医生推荐同样的办法，把滤网系上电扇前面。
H：我看到那些对您的产品提出质疑的是一些专业的净化器生产厂家，他们的质疑会不会有很强的利益相关，显然，您的设计给他们带来了影响？
T：最早有一位Blue Air净化器公司的员工攻击我。这个我可以理解。我的数据是说我花450块做的“大炮”可以达到他们几千块钱的机器同样的效果，自然会不高兴！而且我的DIY的外观确实不如品牌。
不过，除了他以外，大的过滤公司没有理我们。我猜他们的想法是，如果大牌子理我们，是暗指要承认我们，所以最好不要理我们。
我说到这儿我要强调一点。我测试过最大的几个品牌。他们的效果都不错。我不是攻击他们效果不好。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么贵。如果那么贵，很多有需要的人（比如孕妇，小孩子，老人）无法保护自己。
H：《PingWest》中也对您的产品做出了评价，“，挂着DIY名号的Smart Air实际是一款刻意回避了关键参数、寿命，只强调“价格”的产品，它的实际作用我们无法判断。”您怎么看这些报道？
T：我发表了跟品牌直接对比测试，所以从效果上我很确定怎么样比较。但是确实有人问是不是要经常换HEPA滤网，所以聪明空气空气会不会更贵？
测试效果比较容易，但是测试寿命要更长的时间，所以我还没完成。我正在测试的HEPA已经达到130天了（每天用8个小时）。测试完成的时候，大家可以在我的官方微信和博客看数据。
一般大的公司说HEPA可以用6个月。但是看IQ Air的一套滤网需要两千多块。我们的HEPA也能捕捉99%以上的0 .3微米颗粒，但是我们只卖80块。如果要花两千块，你可以每个月换聪明空气的HEPA而还会省钱。我猜换滤网是大的过滤公司的一个比较大的利润来源。
干净的空气不需要几千块
H：您是社会心理学方面的研究生，那在您开始这方面的研究，推出这些产品的时候，是不是抓住了人们想花少的钱，买好的产品的心理？
T：我觉得我的心理学背景是有两种影响。第一是教我怎么做测试，怎么写报告，怎么分析数据。
第二，商业心理学有一个理论帮助我理解净化器的市场。这个理论说有三种产品。第一种是你还没买的时候，已经能够评估这个产品的价值。比如说，电脑硬盘，你买了之前可以看它的内存、它的速度、它的价格，就可以了解它的价值。
第二种是买了之后就可以评估它的价值。比如说酸奶，你吃了之后就可以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会不会再买。
第三种是买了之后还是不能评估它的价值。葡萄酒是典型的例子。像我这种不懂葡萄酒的人，喝了之后我还不知道这个葡萄酒是不是好的。空气净化器是一样的。除非你要花很多钱买激光空气测试仪进行测试，你也不知道你的家里的空气是不是好了。商业心理学家发现，买这种产品的时候，我们一般用它的价格来评估它的价值。如果很贵，那肯定很有效。
那怎么样推翻这种制度？我觉得只能用教育，公开的科学数据来让人能够评估不同的产品。这样才能知道干净的空气不需要几千块。
最理想还是能够外观和效果都好
H：在知乎的很多的回答和评论中，我们发现大多数人基本肯定您的做法，但觉得作为一个DIY的设计，还是很棒的，但如果做为产品去买，就缺乏设计感了，您怎么看这个表述？
T：我同意！我的DIY肯定不会获审美奖。我是以效果为主。但是最理想还是能够外观和效果都好，所以我最近跟设计团队在设计一个正式的产品。我希望能够做一个效果一样的，价格一样的，但是外观更好看的净化器。
H：是否考虑将您的产品进一步做得更完美，比如去请工业设计师来为此专门做设计，减少噪音等？
T：我已经开始跟工程师团队设计新的产品！有的人觉得我是DIY爱好者，但是其实不是。我很少DIY。我这个DIY只是因为我担心家里的空气，但是市场上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一般人不会想自己DIY一个东西，太麻烦。我同意。最理想是有一个又方便又廉价的产品。我正在试图创造这样的产品。
我看设计的时候会比较偏向empirical
H：您是心理学方面的研究生，您怎么理解设计这个词？能不能从心理学的角度去谈谈设计？
T：我看设计的时候会比较偏向empirical的角度，就是更强调去收数据，而不是倔强地坚持用某一个理论。有一位心理学家写了一本书叫《Strangers to Ourselves》。他发现我们对自己的preferences（偏好）经常不清楚。不清楚为什么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为什么喜欢这个颜色，不喜欢那个颜色。如果我们不了解自己的preferences，我们怎么去设计东西呢？如果理解那本书的数据，答案是应该更empirical。就是先设计不同的东西，然后看我们的自然反应，我们的评价。有名的设计师可能不会同意，但是我觉得设计也是科学。
我最近比较忙
H：我们看到，您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中国南北不同文化差异。”您还为此写过关于中国南北方因种植小麦和大米的不同而出现的文化不同的论文，能不能简单说说您的近期研究成果？做空气净化装置，是否有时间去做您的研究？
T：哈哈，我最近比较忙！又有大米理论，又有聪明空气。
大米理论是因为我在广州待了一年，后来搬到北京，发现中国南方和北方人的行为和思维方式特别不一样。但是我查心理学资料，几乎没人正式研究，所以我自己开始做研究。
研究这些区别的时候，我发现南方和北方的心理特点的区域边界，跟传统种小麦和种水稻基本上是一样的。水稻跟其它的粮食非常不一样。水稻要求灌溉系统，让农夫一起合作才能生活。跟小麦比较，小麦一般靠下雨。如果我不跟你的邻居合作，自然还会下雨，所以你可以跟他更直接，行为更自在一些。
中国几千年，这种农耕方式是大部分人的全职“工作”，所以工作方式创造了不同的条件。人际关系的不同条件，不同的行为带有不同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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